hatal7le73248的部落格

「你好像白雪公主裡的那個…那個什麼媽媽……」先生臨要去機場出差前，在大門口，他撂下了這句話給我。但是他已經離童話故事太遠了，遠到竟然連這個角色的名字都忘了。

「給毒蘋果的壞皇后。」我幫他補充。

 「對對對……」關上門，我開始自我檢討，即使先生只是隨口說說─我真的是給毒蘋果的壞媽媽嗎？

星期六一早，姊姊揹著四十號的登山大背包，什麼四十號？你知道專業的登山健行背包有分號碼的嗎？媽媽活了這麼大也是第一次聽說。兩年前，姊姊十二歲的時候，學校四天三夜的露營活動，她說平時的背包太小，要我幫她買一個新的。這次只是兩天一夜，她又來說背包太小─且慢，先不要發火，孩子是有理由的。她參加了Hong Kong Awards for Young People（AYP）的活動，據她自己說，這個AYP是全世界的組織，分金銀銅三個階段：十四歲，屬於最初級的銅牌，想拿到這個銅牌的證書，必須完成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登山健走、露營過夜。

如果是我，除非拿槍逼我，不然我是不會參加的─十四歲的孩子，四人一組，除了自己的盥洗衣物外，背包裡還有：兩天一夜的食物、煮飯的鍋子、燃料，還有水。媽媽認為水是最可怕的，一個人要分擔三公升的水，水好重啊。還有帳棚，還有鐵撬。要鐵撬做什麼？挖坑洞當臨時廁所。

我不知道姊姊為什麼要參加這個活動？她來說服我的時候，我根本沒仔細聽，「這個認證，對將來申請大學有幫助。」我看，孩子錯估媽媽了，以為這樣的理由最可以讓媽媽說好。

只要是課外活動，我才不管跟成績有沒有關聯，只要孩子想參加，我全部都說好。但是有一種例外，「瑞士滑雪，七天五夜，費用十萬」，學校在春假為學生舉辦的。姊姊愛死了，但是我說NO。她真的好愛，因為她是個外向的孩子，好愛跟同學一起。但是我不怕孩子恨我，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地跟她說：「等你出了社會，存到第一個十萬元的時候，那一天，我們再將這件事拿出來討論。」賺十萬或許不難，存十萬哪─為什麼有幾百萬人，連十萬都存不到，還落到卡奴的地步。現在我只能告訴你，「媽媽不出這個錢，所以你沒辦法去。」
 
讓孩子接受考驗之前，學校先舉行了一天來回的健行。一組四人，都是女生，沒有老師帶領，你必須拿著地圖找路，自己走到目的地。你知道走多遠嗎？十五公里。暖身賽一回來，就有人退出活動了。

兩天一夜是什麼光景？十四歲的女生，背包超過十公斤，兩天要走三十五公里。自己搭帳棚，自己煮飯，自己收拾，每一件大小事，都是自己來，沒有一個大人幫忙。暖身賽後有人退出時，每個人都頗有微詞，但是我卻說：「退出也是一種勇氣。逞強，才是弱者的表現。」
 
星期天的下午，我跟先生從電影院出來─《讓子彈飛》，好看。能讓我開口哈哈大笑的電影，不多。很搞笑嗎？一點不。光只有搞笑，我是一點也笑不出來的。

兩點多，先生的手機響了，「姊姊，你還好嗎？會不會很累？」出去玩很少喊累的姊姊，這回，連聲音都累了。「等會兒爸爸去學校接你。」「要五點多？可是爸爸要去機場，時間來不及……」先生已經將電話搶去了，「好好好，你等會兒坐計程車回來。回來好好休息……」

坐計程車，屬於奢侈消費，沒特別理由我是不讓孩子坐計程車的。但是這時候我沒說話。兩個小時後，先生要出門去機場了，我送他到門口穿鞋，他心裡很心疼女兒，又再次交代我要讓女兒好好休息。我突然開口問了我的疑問：「她有錢坐計程車回來嗎？」路程不短，車資大約港幣一百二十元。我記得她皮包裡應該不到一百元，是不是要到家後我再去幫她付錢呢？

  「我昨天給她了。你啊，也太狠心了吧，才給她五十元。」先生的語氣沒有指責，只有嘲笑。嘲笑我是個壞媽媽，「你好像白雪公主裡的那個…那個什麼媽媽……」

我記得，我聽了這話還笑了，趕快幫滿腦子只有公事沒有童話故事的他，補上，「給毒蘋果的壞皇后。」對對對對對……
 
後記：我覺得我��運氣很好，嫁了一個EQ很高的先生，他對我說的任何批評的話，讓我聽起來都沒有批評的意思。謝謝老天爺。我的情緒智商不夠，今天隨便換一個來，即使是金城武，EQ不高也沒用，我們可能也早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