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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名男子頭大四方,體型壯碩,一臉憨像,看起來三十幾歲。大約八年前的某的夜晚,某位以前職場上認識的女記者來找我,我們在里辦公處裡聊天,那男子默不作聲站在辦公處門口,直盯著那女記者看。

我問道,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他��笑不語。我繼續問,

「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人說話了,

「小姐漂亮喔!」

我告訴他,

「小姐是漂亮,但你這樣盯著人看,很沒禮貌!」

他繼續看著我的朋友。我覺得不妙,起身說道,

「里辦公處要休息了,你走吧!」

那男子突然扳起臉孔,說道,

「我沒有妨礙你們聊天,請你也不要妨礙我看漂亮小姐的權力!」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但畢竟不是尋常舉動,我朋友見苗頭不對,告辭走人,那男子目送她上車,還揮手道別,之後徒步離開,開始在街上遊蕩。

關上辦公處鐵門,我決定跟蹤那人,看是何方神聖。那人走到社區裡一處空屋前突然停下,面對紅磚牆,開始碎碎唸,唸了十來分鐘,轉身走人,我繼續跟,跟到本里之外不遠處一處民宅,那人進去後沒再出來,事後得知,原來那是他家。

幾天後他又出現在里辦公處門口,我問他,

「你是誰?為什麼那天晚上一直盯著我朋友看?」

他說道,

「我叫阿順(化名),你朋友很漂亮,可以介紹給我當女朋友嗎?」

可能有困難。我換了話題問他,

「你那天晚上在一間舊房子前,面對牆壁一直唸,是在唸什麼?」

阿順說了一個術語,然後唸了一堆咒語,大約五分鐘才停下來。我問他唸那些咒語是什麼意思?他說道,

「我在幫社區祈福,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原來是佛心來的。

經過打探後得知,阿順曾經是個翩翩少年。退伍參加某個奇怪的宗教,後幾年神智開始失常,必須服藥控制。雖然舉止異常,但沒有攻擊性,講話輕聲細語,整天在街上遊蕩,對宗教很虔誠,遇到正妹時會情不自禁盯著看,卻不知如何搭訕。

他患有精神障礙疾病,領身心障礙生活補助,每月4000多元,家人怕他亂花,每日給他100元零用錢,他拿80元投入寺廟裡的功德箱,剩下20元買飲料喝,正餐吃的是慈善單位送來的愛心便當。

他很想交女朋友,但只會盯著人家看的,其他什麼都不會,註定每回都以失敗收場,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他,只能等待奇蹟出現。

他很愛喝冷飲,因為沒錢,有時會開口向人要,我偶爾會拿給他,街坊鄰居看到會開罵,「又來要錢,里長是欠你的喔?」

阿順總是罵不還口,一味傻笑。

被罵了幾次之後,阿順不再開口向人要錢,但天氣熱,很想喝飲料,怎麼辦?有一天他實在忍耐不住,跑來找我,說道,

「里長大哥,你可以派一些工作給我嗎?我想賺錢買飲料!」

好,有工作就應該有所得,但派什麼工作給他呢?想了半天,有了。

政府、醫院、機構時常會拿一些宣傳單給里長,希望里長傳達給里民。重要的,我會請各鄰長發送到各里民家裡;有些是老生常談,了無新意,例如「生病要看醫生,不要亂服成藥」、「颱風過後應該清理屋內外環境,以防細菌感染」之類,份數常常又只有數十張,不夠發全里,我稱這些東西為「無聊宣傳品」,不想發,但又覺得有虧職責。

有一次我把這些無聊宣傳品都清出來,拿了其中一份給阿順,說道,

「這裡大約40張,你四處去走,見人就發,發完為止!」

酬勞是新台幣50元。

我告訴他,可以去買一杯飲料喝,剩下30元存起來。

「要先顧肚腹,再顧佛祖,知道嗎?」

他說知道。不多時,阿順回到里辦公處,說他發完了,問還有沒有?我說今天先發一份,剩下的明天發。

隔天阿順又來,拿了一份無聊宣傳品出去發,領了50元,買了一杯飲料,又存了30元。

好萊塢電影巨星湯姆克魯斯的英文是Tom Cruise,其中的cruise是個單字,意思是巡航或漫遊。阿順就是個漫遊者,整天無所事事在街上遊蕩,等候用餐時間慈善機構把便當送到家裡,吃飽後又出來遊蕩,走累就回家睡覺。他生的是什麼病?我不知道,他似乎一直在尋找讓自己過得有意義的事,只是在一片漆黑的暗室裡,他找不到門。漫遊、漫遊,他的人生彷彿註定要在無盡的漫遊中渡過。

還好阿順最近找到了新差事,就是幫里長發無聊傳單。試用一段時間看看,如果表現良好,我會考慮多派一些工作給他,順便幫他加薪。


本文引用自: https://tw.news.yahoo.com/blogs/society-watch/漫遊者-090828586.htmllanew lanew特賣會2013 lanew皮鞋官方 lanew皮鞋門市店 lanew健走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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