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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是商業雜誌小記者,這期成功人物,專訪補教連鎖創辦人楊潔心。

幾次專訪下來,小倩已覺成功者個個星宿下凡,命裡帶旺。但一見楊長得像金荷娜,優雅甜美,炯炯慧眸流露正直,親切幽默還白手起家,原來真有集上天三千寵愛於一身的人,究竟置我們普通人於何地。


楊出身小康,一路名校,留美讀幼兒認知發展,創業動機是痛恨不公平。小學時,她課堂作文〈我的母親〉感謝媽媽辛勤看護她過敏多病。導師登在校刊,竟掀起狂風暴雨:同學嫉妒造謠,說是大人代筆,她欲哭無淚;有人甚至抄她那篇交卷,還得了九十分。她去辦公室檢舉,導師點點頭。她回教室等上課,等導師當眾宣佈,還她公道。那節下課特別漫長心焦。

導師上課了。一字未提。

為什麼自己用心努力,被罵作弊;而導師卻不懲罰真正抄襲的人。她回家想說又說不出口,覺得丟臉,好像犯錯的是她。

那晚,她在書上讀到:「這個社會不公平。」

小倩好想抱抱當年那孤單受傷的小女孩楊。

原本父母希望楊畢業定居美國工作,但她在美國做社工,看了太多人好手好腳,好吃懶做,坐領救濟。有些犯罪吸毒,被問還嗆聲。美國社會不公平,辛苦賺錢繳稅養這些米蟲。回台灣後,她存錢創業,幫肯努力的孩子獲得回報。

結尾小倩請她比較台美教育,楊認為美國人重視多元個性發展,絕無作文範本可抄。上說話課,美國小孩有的說媽媽離婚再嫁、很想念媽媽;有的說媽媽又肥又兇愛打人,偏心哥哥;有的說媽媽開車入庫不小心撞死自家小狗,小孩哭了一禮拜。

小倩詫笑:「家醜外揚不好吧。」

楊堅定:「自己的媽媽就是世上最好。所以無論小孩說什麼,都不影響他們最愛媽媽的事實。外人覺得好不好,無關緊要;小孩都是以媽媽為榮,只有這才是真的。」

小倩想說什麼,又忍住了。楊溫和詢問眼神望著她。

小倩說,說出來不怕人笑,從小一直看媽媽換男友,每個都比爛的。游手好閒,有的連母女房租學費都騙走,好恨媽媽沒男人活不下去。但原來這麼不像樣的媽媽,她也有資格引以為榮。「說真的,我媽很愛我。」

楊續熱茶撫慰:「你本來怕說了會被笑?」

小倩辯解:「其實我媽小時候很可憐,我外公跑船,愛賭,外婆就跟人跑了。外公一喝酒就亂罵人,她放學不敢回家,餓了就看別人在攤子上吃關東煮,假裝自己也吃飽了。想說長大要做小吃攤,就不用看人家吃了。沒想到她連結帳都算錯,只能洗碗。」

楊好一會說不出話,過後解釋:「有些孩子得不到情感支持,損害大腦發育,很難專注,營養不良又更糟,導致學習遲緩、社交障礙。功課差,討人厭,交不到朋友,全無支持肯定,身心挨餓別說沒有餘裕努力,連恢復到普通水平都難。我們過的正常生活,自以為魯蛇,可是他們一輩子千辛萬苦都求不到這點正常生活。其實,是社會規則偏袒了我們。你媽吃了很多苦,不能用外人眼光看她。」

小倩回家邊哭邊打稿。出刊後,楊致電道謝,不是因為報導,是聊完讓她想到,小時候課本歌頌「我的家庭真可愛......姊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祥」,理所當然家家如此的氛圍下,沒媽的孩子已經怕人知道,要怎麼寫〈我的母親〉。

小倩嬉笑:「我沒爸爸也亂編一些美滿的幻想呀,寫爸爸帶我們野餐,騙到九十五分。被我媽看到她就把作文簿撕掉。」

楊笑聞電話彼端傳來小倩媽媽抗議:「亂說,才沒有。」小倩扭頭戲弄媽媽:「連美璟女士,偷聽別人講手機不是一件好事呦。」

楊僵住。

小時,抄襲的人就叫連美璟。矮,瘦,髒,沒人緣。

抄襲,原來是因為家庭真相太痛苦,說不出口。

楊回憶當時,導師知道連美璟沒有媽媽吧?為什麼不告訴她?怕傳出去。

小倩:「喂喂?你還在嗎?」

半晌傳來楊微弱的沙嗓:「......我整個人生都亂了。」

小倩:「啊?」

「我拿了最多,卻一直以為社會回報我太少,氣別人不該得到那麼多。」

不久小倩遞了辭呈。主管扔還她:「去!想跳槽還是加薪?」她搖頭。

「想讀學位?」

小倩說,「我覺得做這種勵志故事是有罪的。我天天報導這些成功人士,證明普通人努力就會成功,告訴大家有為者亦若是。卻沒說,其實這些普通人從小家庭親密溫暖,周圍人肯定他們的努力,他們就比別人容易成功。相反地,社會上很多人出生在沒愛的家庭,一輩子跟自卑感搏鬥沒贏過。而讀者天天在社會新聞看到這些人犯錯,看壞學生佔據博愛座嗆聲,無照撞車,吸毒偷竊被抓,卻以為是他們自己選擇過失敗的人生。為什麼連好人都歧視他們,為什麼沒人想幫他們?因為我們每天封面標題都在告訴讀者,人生是自己選擇的。」

「很瞎。」主管把封面成功人士摔到她臉上:「她普通人白手起家,不是自己選,誰選的?」

「我媽努力一輩子,都搆不到這些普通人的起跑點。」

「你想怎樣?」

小倩咬牙:「我要重寫我媽和我的作文,把不能說的真相寫出來。不再編那些美滿的幻想來騙讀者肯定。」

閃電般,主管下意識摸著名牌外表下,自己引以為恥的秘密,連老婆他都沒說,因別人不可能會接受。他只覺小倩形同自殺。

這可能嗎?


以下文章來自: https://tw.news.yahoo.com/blogs/society-watch/不是犯錯-是需要-082631371.htmlLV LV官方網 LV皮夾 LV包包 LV旗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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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怡孜腎通懈尤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