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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人,依舊在都市叢林走闖,心,飛向一度悠遊徜徉的北橫天池山色湖光。

那是一片遠離繁囂、深山大林中幽靜淡雅的存在。在北橫與宜蘭交界馬告生態公園裡,萬分慶幸的不受國家森林遊樂區「遊樂」兩字的摧殘破壞,少少的砌石築籬、適切的木棧小道,穿山嵐、過坡原、鑽樹間,蜿蜒而行串起霧中風景。真難得,就像清新脫俗麗質天生的女子,竟拒絕得了往臉上塗脂抹粉、戴上濃密睫毛、妝點油亮唇蜜的流行誘惑;於是,成了風塵中疲憊旅人驚鴻一瞥、久久難忘的美麗倩影和驚嘆。


如此野放般「不作為」的森林遊樂區,直到日前我訪問「護土親水」一書作者郭中端老師,才得知整體規劃施做出自她手。也才更深入瞭解在這塊我們生活的公共土地上,要保有原本美麗的,自然不變;想把已破壞的,修復變美;要讓消失不見的,尋回重生,是如何上演一場又一場政府與廠商之間的沉默拔河。而美麗或哀愁,就在他們進退拉鋸磨合的過程中,形塑此刻我們眼見的台灣。

郭中端,是在台日受建築教育、返國投入公共工程獲獎無數的建築師。她至今感念當年發包重修明池慈恩亭的業主退輔會森林開發處(今改為森林保育處),放手給她和團隊自由開闊的想像空間、足夠充裕的規劃施工時間,尤其是同樣希望保有原始純樸之美的設計理解。還有一位也讓她念念不忘的好業主,是她決心為台灣做點事、回國後接下的第一個案子,那是轟動一時、迄今遊客無數的宜蘭縣冬山河。

眾人眼中,有時追求完美到接近龜毛的前宜蘭縣長陳定南,在郭中端那段打造冬山河的日子裡,是團隊最堅強的後盾與支柱。遇到挫折不順,陳定南會和設計單位、營造廠商挑燈夜戰到凌晨;碰到承辦人員推諉卸責,陳定南會督導嚴斥只求把事情做對。一個地方首長為著居民生活、環境品質如此有肩膀不畏難,也難怪即使陳縣長在建案過程仍有固執難纏的時候,郭中端始終對他感念萬分,尤其日後和其他縣市政府周旋時,更經常想起這位龜毛好縣長。

不過,天池慈恩亭的修復造景若算是野放,宜蘭冬山河就該屬於精雕了。在和郭中端老師愉快激盪的訪談中,我特別喜歡她勇於省思不斷進步的坦率開放。當我們聊到現代公共空間的規劃與造景,究竟在自然與人工、加法和減法等觀念交鋒中該如何拿捏佔比時,她主動提及從現今角度回過頭看,冬山河或有點「過度設計」之虞。這和我幾度遊玩的感受不謀而合,覺得在親近水土貼近自然的同時,似乎人做的東西多了些,天然不經修飾的留白少了點。但冬山河畢竟是20年前公共工程的親水創舉,當時逢山開路逢水搭橋、人定勝天式的思維,主導絕大多數政府建設,時代刻痕難免烙印其上;比起更多至今散布台灣各處,名曰設計造景根本破壞自然景觀的人工設施,用郭老師的話說叫做「在大地貼上醜陋的狗皮膏藥」,當年的冬山河又顯得節制謹慎許多。

簡單說,冬山河和天池慈恩亭這兩件公共工程作品,縱有許多週遭環境、地形風貌與使用功能的不同,至少都具備相當程度美感,或說從人工加法到自然減法一路演進的不同審美觀。特別是公部門委辦建造的心態和執行過程,兩者都儘可能做到尊重廠商專業以及戮力為公、不忘為民的初衷用心。但其他許許多多不計其數、已建造或正在興建,耗費無數納稅人血汗錢的大小工程呢?

在郭中端老師許多的承辦經驗以及不少被揭露弊端的工程裡,公部門陋習惡規長期存在。像是只求有只求快、只求在任期之內做出個東西來,這種工程往往品質堪慮,而且通常都被要求一定要做出個「看得見的硬體」來。更糟的是,只求消化預算、只管雨露均霑,這種工程不只品質爛,甚至不說出口的秘密,是最好是快快壞掉、才可以快快再發包。相反的,也有只求預算過關、只求不涉圖利罵名,永遠以最低價標發包然後苛扣壓榨廠商、廠商只好咬牙承接然後偷工減料。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種種官僚惡習的代價,就是由無法吭聲的土地山林默默承受。許多風景區門口,不知為何總要聳然豎立大型礙眼牌樓或漆上紅字的灰撲石雕;深山綠林曲水溪澗,經常在最美的地方出現最醜的涼亭假山綠欄石橋;當然還有這些設施上頭幾乎沒有例外地,都刻上某某鄉鎮長或縣市長鼎鼎大名。而這些,還都只是不傷筋骨、只礙觀瞻的皮肉傷。

空間造景,在台灣公部門,算是個有點時髦、正在勃興的概念。

我們不希望「不做不錯」的投機怠惰心態阻礙公共空間發展;但以眼前官僚體系不具美感、不改陋習,總用無限加法不斷增添未必需要的硬體設施來看,還真怕各地政府「多做多錯」,把台灣搞成人工醜女、得不償失。

「人做一半,天做一半」。真心放手交給專業,細膩觀察建造基地和周圍環境關係、找出適切可搭配融入地形地景的主題、只進行必要或畫龍點睛式的設計與、甚至不再多做設計只作修復重現、最後施作與植栽,其餘的交給「時間與自然」這位設計師去完成。郭中端形容,這才是最棒的空間與造景。

是的。擁擠不大,且滿是膏藥疤痕的台灣土地,早不具備濃妝、淡抹總相宜的選擇了。


以下文章來自: https://tw.news.yahoo.com/blogs/society-watch/誰在台灣土地上亂貼狗皮藥膏--171542892.htmlLV LV官方網 LV皮夾 LV包包 LV旗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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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怡孜腎通懈尤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