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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做節目、接觸不同人事物,有時感覺自己像是個故事採集者。走在人生大街上,循光駐足,有時倚窗搭聊、有時敲門造訪,從每個璀璨的十五分鐘向裡向前探望,生命的春夏秋冬、生活的苦辣酸甜,盡收眼底。

最近,我的故事箱裡,新增一個始終存在你我生活當中、看似熟悉、非新鮮趣味、卻愈陳愈香的好故事。

他和我過去一陣子刻意搜尋年輕人故事的起心動念、訪談心得截然不同。如今在我寶箱裡綻放青春活力的許多故事,源自這段時間以來「年輕世代只有小確幸」的社會憂心。我有點不信邪,對於所謂草莓世代,盡是大人眼中嬌嫩柔弱、不堪挑戰、缺乏企圖的一群;快速變化、強弱兩極的時代氛圍,竟成年輕族群徬徨踟躕、自憐自艾、無法突圍的藉口,我始終相信並非全貌,不斷強化也徒增負面效應。而一個又一個鋼鐵草莓接力精采登場,他們迥異上一代、充滿個性化、想像力和更多可能性的故事,果然讓人振奮開心。

這個老朋友的新故事,則是眾多年輕故事採集過程中一個隨機緣分。他是大家的老朋友--八十五歲高齡的孫越叔叔,為一家電視台錄製每天三分鐘的公益談話,叫做「孫叔唱副歌」。看到相關報導時,只循著媒體人的嗅覺「快思」: 他是四五六年級生再熟悉不過的老藝人、是公益形象鮮明的老朋友、是頻繁進出醫院依舊生命力旺盛的老人家,雖然三句話寫下來不離一個「老」字,意涵卻在年齡之外還有豐富閱歷、歷久情誼,應是個有如故溫暖、正向力量的不錯人物。不過,經歷約訪過程、資料準備和實際訪談後,我發現從孫叔叔身上得到的感動和啟發遠遠超出預先想像。

「對一位心臟裝了四個支架、雙腿換過人工膝關節、重聽、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的八十五歲病患而言,身體和年齡的限制,阻止不了他繼續發揮生命影響力的熱情。」注意到孫叔唱副歌新聞的人應該都讀過類似激勵精簡的描述,但多數人可能和我一樣不曾真正想像,這段描述在生活裡是如何無法甩脫的病痛現實。我和孫叔叔的邀訪兩度被迫取消延後,正因他慢性阻塞肺炎發作不得不趕到醫院掛急診。急診翌日他照樣打起精神拄著柺杖出現在錄音室,訪談時因為戴耳機和戴助聽器不能得兼,孫叔必須在正式錄音和私下閒聊兩種狀況下不斷重複取下戴上的切換動作,但他頑皮或解嘲地向我示範神奇助聽器的遠中近三波段功能,好像在玩個有趣的玩具。回溯唱副歌的靈感時,孫叔坦率提及過去一年頻繁進出醫院的沮喪與痛苦,「我在醫院長廊大聲呼喊,主啊,怎麼辦,我又進來了!除了不斷住院,我還能做什麼!」帶著獨特煙嗓笑聲,孫叔狀似輕鬆說「答案就這樣出來了」。

當下我想起長孫叔一歲也頻繁進出醫院的老爸和他的朋友們,我知道答案不會這麼簡單就出來,就算有了答案,多數也和孫叔不一樣。

我忍不住追問,八十五歲了,為什麼不像大部分長輩單純地清幽養病、含飴弄孫、遊山玩水?這麼辛苦自編自導自演地製作公益短片,所為何來?孫叔又一次提到年輕時兵馬倥傯、顛沛流離,練就獨立和生存韌性,他說以前苦,總想當別人、演別人,最終想要多一點時間做做自己。我開他玩笑說,沒想到孫叔很擅於思考、自省呢!他態度怡然、語調堅定地說,「人本該經常整理自己」,他半輩子演配角、扮丑角,四十八歲那年看到許多演藝圈前輩演著不痛不癢的角色直到告別舞台,他不想步上後塵,於是立定志向要演男主角。我直覺反應式的驚呼,立志當主角?當主角可以用立志的?立志就當得上?孫叔的回答透露出他雕塑自己成為此刻形象的脈絡。他說,所謂立志,背後有股不服輸、想要化被動為主動地開發自己、規劃自己、善用自己的動力;而且說到做到,他開始推掉酬勞豐厚、不再有挑戰的配角角色,更努力地揣摩訓練自己具備精湛演技並且積極尋找機會。幾個月後真有主角的戲找上門來,五年後他以《搭錯車》拿下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殊榮。

訪談結束,孫叔趕往下個行程,我咀嚼起這段訪談前後的過程。孫越的確不是從開始亮相就是「你的老朋友」,大半生的演員生涯更非最後戴在頭上的「金獎影帝」印記。我再次聯想起我們看待父母親那一輩,似乎總以天就該藍、地本應綠、大樹就該守護在門前的心態,對他們的存在和狀態覺得理所當然、不求甚解;但只要一次機會兩次機會願意和他們聊起,會發現父母親的形象如此立體,和我們同樣一路走過的人生起伏、抉擇關卡如此接近。

處於年輕世代徬惶不安和超高齡現象步步進逼的兩面夾擊,在人生中段的我們花了許多時間精力試圖理解面對下一代,對上一代卻總止於處理病殘弱「問題」,忽略長者仍有貢獻智慧、散播溫暖的可能。聽著孫叔副歌唱得這麼動人,人生四季皆該如歌。


以下文章來自: https://tw.news.yahoo.com/blogs/society-watch/世代多重奏-爸媽也唱人生副歌-055705976.htmlLV LV官方網 LV皮夾 LV包包 LV旗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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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怡孜腎通懈尤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