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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里長參加一場座談會,名稱叫做「大家來選村里長」。

數月前,台南市某洪姓記者來電,說有個網站正在推廣「大家來選村里長」的活動,想聽聽我的意見,那時我大略談了一下當里長的甘苦。沒想到後來推廣這個活動的公民團體真的找上我,面對面與大家互相勉勵。那天我去了,回家後感觸良多。


選舉是公民的權力,大家都可以參與。我鼓勵年輕人投入,但必須先有心理準備:這是一場戰爭,從選前到選後都是,因為服務的對象是芸芸眾生,他們可能學富五車,就算里長再讀十年書,也跟不上這些大儒;他們也可能沒有學歷,寫一個筆畫比走一里路還困難;他們的口袋可能深不可測,嫌美容院太舊,自己花錢把美容院裝潢一番,只為了以後洗頭時,感覺舒服一點;他們也可能窮到沒錢吃飯,每天得騎車跨越整個城市,到城市角落的小學收學生吃剩的營養午餐回家充飢。

要這些芸芸眾生願意拿著身分證、印章到投開票所投一票給你,需要多大的能量推動?答案是很大很大。

村里長選舉有下列特色:

一、 拜票時,幾乎每個人都會滿臉笑意地答應投給你,因為大家都不想得罪人。但我很明確地知道,就算競選總部成立時花錢送彩球、送花圈、送花籃給你的人,都不一定投你。而總是漠然以對的人,說不定就是你的鐵票,因為他們平時一直在觀察你的所作所為,而有了心證,就算刮大風、下大雨,也會去投票給你。

二、選民會騙你,但你騙不了選民,因為你就是他們的鄰居,你生活在他們中間,你有幾件經常換穿的衣服,他們可能都已經摸透;服務過什麼案件,可能連你自己都忘了,但他們卻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是他們切身相關的事。

有一位罐頭伯,以撿拾空罐頭賣給回收場維生,因而得名。三歲那年,他們父母將他交給親戚,然後跑到大陸經商,國共內戰,遍地烽火,父母滯留不歸,失去音訊。直到七十五歲那年,里長幫罐頭伯申請社會福利,需要調閱父母的資料,罐頭伯才又勾起心底深處那兩張早已經模糊難辨的容顏。

失蹤了七十幾年,人到底還在不在都不知道,就算在,茫茫十幾億人口,哪裡找去?罐頭伯天人交戰了兩天,最後同意在切結書上簽字,說父母已經亡故,他才能變更低入戶的條件,一個月多領七千多元的補助。

是不孝?還是對自己公平?我不敢想像罐頭伯在那兩天裡所受的心靈折磨,也許兩天裡他把七十多年來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也許他一刻也不傷神,拿起銅板往天空一丟,由老天來替他決定。

最後他簽了。多了生活費,他有時可以吃一碗高檔的雞肉飯,不必只是羨慕而已;有時他可以穿上皮鞋和整齊的衣服,搭車到高雄、屏東,去看他當兵時結識的老友。

多了笑容,但有時他會沈默地凝望天空片刻,在那些沈默的片刻裡,里長看著罐頭伯的表情,總是嘆息,他的父母還在嗎?過得好嗎?罐頭伯的心裡是酸楚?還是感念?我都不知道,也不敢問。

罐頭伯的興趣是看人家舉行喪禮,看得很仔細,而且喜歡找里長談,儀式流程、陣頭多少、車隊長短、是土葬還是火葬,棺木大小、形狀……。可能是因為同情他的身世,我總是耐心地聽著,不時還加上些小評語,以提高他繼續講下去的興致,他的人生苦多樂少,難得有他可以講得眉飛色舞的話題,我不忍心打斷。

我就讀的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的老師們,如果知道他們的學生畢業後經常搞這種事,應該會很無言吧!

沒錯,村里長就是搞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但這些小事對每一個小市民而言,都是大事。罐頭伯應該是找不到人聽他講這些「喪禮考察心得分享」,才會跑來找里長高談闊論,我成了他忠實的聽眾,最後變成了知音。

也許這樣的服務能產生足夠的動能,讓罐頭伯在選舉投票日那天,拿著身分證和印章到投開票所投我一票,但或許他會跑票也不一定,選票上沒寫名字,誰知道?

我鼓勵年輕人參選村里長,但必須有心理準備: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美好的戰爭,準備好你的雙腳,去走;準備好你的雙耳,去聽;準備好你的雙手,去做;準備好走入芸芸眾生裡,去接受一場震撼人心的心靈洗禮吧,年輕人!


本文出自: https://tw.news.yahoo.com/blogs/society-watch/大家來選村里長-100314785.htmlLV LV官方網 LV皮夾 LV包包 LV旗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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